熱拿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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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illion's Zillion (下)

All U need is SHOOT:


※ 警告:急轉直下 / 永遠的OOC


※ 不是警告:應該是劇終後的某一天 / 我到底放警告幹嘛用的




本想擴寫中篇,因為腦內確實存在這段很久


不過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如今情節跟我預想的十萬八千里,不擴也罷


況且現在的我已經寫不出那時的感覺了,勒哩購勒哩購~


極短的前篇:Zero To Zillion / Zillion's Zillion (上)




BGM:Say My Name - Destiny's Child


            Cold Heart (Warm Blood) - Palisades




"Shouldn't be the reason why you're acting strange."


"Is there love strong enough, strong enough?"


"If you ain't runnin' game, say my name, say my name."

















【 Zillion's Zillion 】 (下)














        妳真的辭職了。


 


        沒錯,在那個夜半約會的三天後乾脆遞上辭呈接著轉身離開,就是這麼簡單。


 


        甩去所有無聊死板負擔,一腳踏到醫院外頭的妳感覺湛藍天空好像更清澈了些,只是直到上車才想起自己沒一把火將那些紙本資料燒得一乾二淨這事。但那是醫院,再怎麼說都不該這麼做。雖然妳真的很想。


 


        可惡又沒意義的討厭小實驗。


 


        抓著方向盤卻不知往哪去,下意識想回家大睡一場可又不真的那麼想,或許好陣子沒碰槍的妳該往能夠開槍的地方跑,譬如射擊場,至少能射爛一些東西好發洩沉沉怒氣,只是……老天,現在妳真哪裡都不想去。


 


        除了她──混帳Root暨可惡Ms. Sophie──所在的地方。


 


        這……這一點都不奇怪吧?因為那女人真的非常過分不是嗎?看嘛,那天她明擺著是故意說那些話,妳不過是為此發點脾氣,她就都不來找妳,連個訊息也不捎,冷漠死了……現在或許還在擺滿花的辦公桌前悠悠哉哉地拆那些可惡的信咧。一想到這妳就生氣。


 


        可惡。妳一定要制裁她。


 


        ……雖然、好吧,事實是妳一直都知道Root是個萬人迷。


 


        長得漂亮,身材很好,儘管真實個性十分惡劣,但只要她想就能讓任何人愛上她。


 


        她確實是──事實上妳們都是,這點無庸置疑,只是幾年以來隱姓埋名當作自己和她都根本沒朋友的生活將這事的嚴重性淡化不少,尤其她又那麼喜歡一天到晚在妳身邊兜兜轉轉只黏著妳不放,好像除了妳以外誰都不想要的模樣更讓妳感覺萬事安好,何況最後妳們都同居了,可是現在、「嘗試回歸正常生活」的現在,她的身邊似乎一下多出很多威脅。


 


        僅僅針對妳的重大威脅,不會在The Machine那邊跳出來的輕微威脅。


 


        ……但或許不久之後就會,有鑑於妳現在迫切地想抓著機槍或榴彈槍把Root所在的公司徹底掃成廢墟,而且還真的到了這間公司門口,大概不久後妳的號碼就要跳出來了。


 


        不過說歸說,身上沒帶武器又已經辭職的妳根本找不到理由正大光明地進去。


 


        現在妳是不能再更普通的普通人,所以該怎麼辦?


 


        該在這裡等到Ms. Sophie下班?還是該就此大剌剌地走進去?門口那個正要進入打盹狀態的守衛看來很好處理,只是這樣不免引起關注……所以該怎麼辦?現在妳就是想見她,儘管不願承認,但妳就是這麼想的。


 


        在車裡焦躁地左顧右盼半晌,終於望來一輛快遞車的妳連忙下車。


 


        「抱歉,我得去見個人。」


 


        使勁打開車門的妳露出燦爛笑容,緊接著把將滿頭問號的司機先生狠狠敲進夢境,最後毫無罪惡感又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


 


        哦,真他媽爽。








///


 


 


 


        Sophie Smith──Ms. Smith妳的包裹──嗨Sophie──


 


        想某個女人想到氣餒於是開始打瞌睡的妳聽見有人這樣高聲呼喊,接著花了一秒適應這是在喊自己的事實,才垂頭喪氣地起身走向部室門口。說真的妳是習慣了,畢竟每天都有幾次得走到門口去拿東西,無論是公司要收的機密文件或者哪個白癡送來的禮物花束,總之都夠煩的。




        可是……呃,這次顯然不一樣。


 


        妳站在門口瞪大了眼,有些茫然。


 


        「快遞。」


 


        儘管內心因為熟悉輪廓而開始放煙火──Shaw自己來找妳了老天啊──但實際上還不太清醒的妳輕咳兩聲,只瞇著眼把眼前戴著深藍棒球帽、穿著鬆鬆垮垮卡其色快遞公司制服的女人來回掃視幾次,好一陣子都沒能說話。這套裝扮實在讓妳不知道該說什麼,只知道徹底清醒前最好就這麼站在原地別動,否則就會因為覺得太可愛而把快遞小姐撲倒在地。


 


        「哦……我該簽收什麼東西?」


 


        茫然對視著大概過了整整半分鐘妳才偏著頭問道,因為眼前的Sam──不、Sasha小姐兩手空空甚至連簽收單都沒拿,再怎麼看都不像是來送包裹的……但如果她是要收包裹的話妳倒是很樂意就此被帶走。


 


        「我。」


 


        當Sasha小姐面不改色地如此說道,妳的頭瞬間偏得更歪了。


 


        「妳、呃?為什麼?」


 


        胸前別著James Corden名牌的Samee──Sasha小姐換掉冷漠臉色後勾起嘴角並遞上從腰後拔出的簽收單,而接收到微笑裡頭蘊含著的危險訊息,妳挑起眉,不太確定這個女人到底想幹嘛,但總之先簽了再說。


 


        「我是代替那些噁心花束來的,這意味著我要在妳的辦公桌旁待到妳下班為止。」


 


        妳把另一個半分鐘沉默下來。


 


        然後慎重點頭,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帶著活體包裹回到座位上。


 


        完全無視幾十個「同事」們的詫異目光與竊竊私語,妳掃視辦公室一圈,接著從別人屁股下搶來一張看起來格外氣派舒適的電腦椅,再把自己那張椅子上的腰枕、臀墊和深紫色小毛毯都整整齊齊佈置過去,接著鄭重無比地請君落座。


 


        「……妳、這些……」她拿起棒球帽,好陣子都沒任何正常反應,只是盯著妳那堆軟綿綿的日常用品,直到妳推著她才坐下去。「妳平常就是……坐得這麼舒適嗎?」


 


        妳猜Shaw其實想問那為什麼妳平常那麼隨便。


 


        但此刻的「Sophie」沒辦法告訴「Sasha」,那是因為妳喜歡妳們的家,所以無論在哪裡都待得開心,而這間辦公室簡直就是地獄,妳必須讓自己好過些。


 


        「老是坐著的地方總得弄得舒適點,而且妳該去坐坐警局的椅子,不消五分鐘就能讓妳全身骨骼錯位……來,這裡冷氣很強,妳會需要的。」於是妳說了個合情合理的藉口,在暗損Fusco時又順手給她披上小毛毯,她一臉過敏,但還是一塊沒良心地笑了笑。「好了,所以說,呃、Ms.Sasha,妳現在不是該在醫院嗎?為什麼把自己寄過來了?」




        其實妳有點心虛,因為這幾天妳根本想不到怎麼接觸她。




        但又有點開心,因為她把自己寄過來了。


 


        「我轉職了,沒事幹。」她一臉冷漠地擺擺手,而原本捲在腕上的那截袖子一下飛出來並軟軟地垂在她指尖上──完全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都來不及想她幹嘛轉職,妳就毫無選擇地再次瞪大眼,她則僵硬兩秒才迅速把袖子推回去,滿眼殺氣彷彿在警告妳敢笑一聲就用袖子絞死妳。


 


        於是立刻轉頭看向螢幕,卻又一直無法自控地瞄過去的妳死命抿住嘴唇,滿腦子都在想這究竟哪來的可愛生物。


 


        「這、這樣啊──噗哧。」


 


        悲慘的是妳終究沒能忍住。


 


        值得慶幸的是就在她可能要甩著袖子撲過來實施絞刑的瞬間,妳的主管喊了妳一聲,所以妳就像抓到救命繩般連忙起身,交代她要玩電腦要喝水自個用、肚子餓了的話下面大抽屜裡有很多糖果餅乾巧克力,接著便光速離開險些成為命案現場的辦公桌。


 


        拉長脖子望向妳座位的主管女士皺起眉:「妳座位上那是誰?快遞員?」


 


        「正確來說,她是快遞員還正好負責運送自己,然後我簽收了。」認真地說了一番聽似胡說八道的大實話,大氣都沒喘一下的妳遞出簽收單以茲證明。


 


        主管女士一副見鬼模樣,「還沒聽過快遞能送人的,好吧,但妳得趕快處理掉,看要把她送回家還是什麼的……四點有場合作會議,妳得出席。」但沒多說什麼,只在審視過簽收單後,把它與一疊資料一起遞給妳,可在妳要離開前又叫住妳:「另外,把椅子還給Mike,別給他藉口胡鬧,我懶得再寫懲處單了。」


 


        妳點點頭,難得拋出善意笑容,溫和應了聲好。事實上這位善良又聰明的女士差不多是妳願意繼續待下來並且沒炸掉這公司的唯一原因──她明著賞識妳,更幫妳解決過不少大剌剌在上班時間跑來吵人的白痴,而椅子被搶走的那位正巧也是最吵的,最近連吃她幾支懲處後才安分許多。


 


        不過呢,老天為證,這真不是想給那個曾經差點讓妳拔槍的白痴什麼藉口,畢竟妳從來就沒想給誰藉口,老實說妳當下只是想找張最舒服的椅子給最喜歡的人坐而已。


 


        確認過會議事項後,妳一路悠哉地晃回去,卻立刻傻眼。


 


        ──自己桌子上在短短幾分鐘內就堆了一座被拆爛的零食與垃圾小山。


 


        而身為唯一嫌疑犯的Shaw扭頭看妳,冷漠面色極度不善,凶巴巴的,指掌、嘴邊卻滿是與表情不搭的巧克力跟餅乾屑,妳完全可以想像這小傢伙方才狂拆狂啃零食的模樣……唉唉唉,究竟是哪裡來的可愛生物?


 


        反射性抽了兩張面紙要為她拭去那圈犯罪痕跡,「天,妳就這麼餓嗎?是不是好幾天沒吃了?」妳笑著調侃道,過幾秒才想到現在不該這麼做,於是把面紙塞進她手裡:「這個,擦擦嘴吧,還有手。」


 


        順手把垃圾與刻意被拆開卻還沒吃的各式零食全掃進大袋子裡,妳打開原本塞得滿滿當當的大抽屜,嗯,果然一乾二淨。


 


        「我挺需要熱量的,光反射旁邊那些人的視線我都餓了。」顯然壓根沒想理站在一旁無言以對的妳,她把面紙丟到一邊,鼓著臉頰繼續消滅甜食的終極大業:「再說,有得吃幹嘛不吃?反正它們還會源源不絕地進到妳的抽屜。」


 


        哦,這話如果送進實驗室測量,酸鹼值應該都落入負值了。


 


        妳想起那天晚上餐廳裡吃起滔天大醋的Shaw、呃、Sasha,內心不免又開始興奮尖叫。


 


        不過呢,她是徹底誤會了。


 


        妳正經八百地咳了兩聲,「妳說得沒錯,但這些零食都是我買的。」就在語落瞬間,她整個人僵住了,像隻受驚貓咪般驀地扭頭瞪來,接著就咳得亂七八糟。噎住了啊。妳遞上水,不慌不忙地拍著弓起的背:「總是想著妳會不會喜歡吃,順手就買下來了,所以它們確實會源源不絕地進到我的抽屜。」


 


        不好意思,那些膽敢出現在妳桌上的來源不明食物早都進焚化爐了。


 


        「咳、咳咳……」她像嗆著了的小狗般甩甩頭,扭曲臉上閃過一絲誤會導致的尷尬,但還是堅持要瞪妳:「妳──妳買了就送給我啊?堆在這幹嘛?」


 


        「我不知道妳喜歡哪種口味,甚至都不知道妳喜歡什麼,送不出去嘛。」這份無辜在她眼裡大概就是無賴吧。但說真的,Sophie怎麼可能知道Sasha喜歡哪種零食呢?這下妳倒覺得自己有憑有據了。「別再吃了,我先帶妳回家,路上再買些好吃的給妳,好嗎?」


 


        她頓時停下動作,慢悠悠地瞇起眼,似乎正在權衡要繼續待在這還是讓妳把她跟食物一起帶回家──不過三秒她便站起身,妳以為這是決定跟妳回家的訊號,卻沒想到她抓起擱置一旁的垃圾袋,直直走向Mike並舉高垃圾袋口,隨後讓所有垃圾把他從頭到腳點綴一回。


 


        喔哦。


 


        「走了。」


 


        她老大像半點事沒有一樣逕自走向門口,而妳沒來得及想她是隨機找個倒楣蛋搞破壞還是聽到了些什麼,只是發現怒氣沖沖的Mike正要追上去,就跑過去擋在他前面。


 


        「喂!那傢伙到底是哪來的!?我要找她算帳,妳別擋在前面!」捏起頭上一張糖果紙甩到地上,平常就不太受待見的男人此刻氣得臉紅脖子粗地吼著,也不管多少目光掃過來了,撩起袖子、舉起拳頭,一副就要打人的樣子:「還有我的椅子,待會再找妳要,現在閃一邊去,Smith!」


 


        幾乎高妳一個頭的男人彷若暴風製造機,吼得妳都想翻白眼了,尤其是口臭威力巨大,妳很想讓他回去刷個牙,但還是擺出商業笑容:「我很抱歉,呃、造成你的困擾──」


 


        「我說閃一邊去!」


 


        交涉無效,眼見那隻手就要伸過來推妳,那段日子裡身經百戰的妳也早算好拋摔時機,正準備接招卻被猛地往後扯。


 


        踉蹌兩步後站好時,妳只看見Shaw砰地一聲撞到牆上,隨後靠著牆跌坐在地,垂著頭、一動不動。




        ──什麼啊?


 


        這般情景彷彿切下某種開關,燒灼著將腦裡的理智線徹底斷開,於是眼前霎時閃過一片漆黑的妳只在錯落雜訊中微傾過頭,下一秒從旁邊筆筒抽起一枝筆便要走向那個滿臉不解的男人,但裙角倏地被抓住了──坐在牆邊的Shaw按著額側對妳搖頭,嘴裡唸著什麼。


 


        「放開。」還在想要奪走視力或者聽力的妳沉聲命令道,但她不僅沒有放開,反而扯得越發使勁。


 


        直到妳發現她嘴裡唸著的是妳的名字──Root。


 


        被喚回現實的妳沉默一秒便扯出微笑,回過身,輕柔且優雅地將筆擱回一旁那嚇呆同事的筆筒裡,瞥見主管怒氣沖沖地衝來,才低下身攙扶還賴在地上不肯自個起來的Shaw,確認沒有大礙後跟隨著她的腳步慢慢走出了辦公室。


 


        當後方聲量巨大的辯解逐漸轉弱,甚至都要聽不見時,妳與她在電梯前停下,然後妳轉頭看勾著邪惡笑意的唇,抓了下不斷發麻發刺的後腦勺。


 


        「Ms. Sasha,妳明白自己給我惹了什麼麻煩嗎?」


 


        「我不過就是幫妳處理了垃圾,而且職員並不適合動手,Ms. Sophie。」


 


        「妳到現在還認為我會因此感激妳嗎?」


 


        當妳壓不住情緒地冷聲質問,原本還安穩依靠在妳身上、彷彿自己真沒半點行動能力的Shaw驀然直起身,而她仰頭望來時妳便順勢放開了手。


 


        妳很清楚現在自己體內除去憤怒以外別無它物,也很明白原因以及它帶來何種影響……所有不被認可的負面反應排山倒海襲捲而來,讓妳不受控制地感覺自己又回到多年前那個搖曳著慘白光線的深藍空間,孤獨地聽著將所有聲響絞榨坍縮而成的劇烈噪音,隨後變成那個烈火中不惜代價只欲找到某人或者毀滅一切的Root。




        啊、是啊。


 


        ……所謂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從未遠離。


 


        耳邊迴盪著舊時尖銳嘶吼的妳很清楚,只是拒絕承認而已。


 


        「Root……我很抱歉,我只是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而妳不該為此承擔後果。」不過多久她便安撫般地輕聲解釋,妳能看見她咬住唇的懊悔模樣,但更多飛掠眼前的過往影像潑出太多未曾見過的血,幾乎就要將她的存在完全覆蓋。「我從不認為妳應該感激,我不是為了那樣才做的……從來不是。」


 


        妳知道,妳真的知道,她說的一切妳都再明白不過。




        妳從未真正因此責怪過她,一次都沒有,她更不該為此道歉。


 


        妳知道,也早就知道現在已經沒有危險,已經不是那時候了,現在妳們都很安全,這裡是一間普通公司,此刻一切僅僅是微不足道的心理作用,妳應該想辦法冷靜,妳得冷靜──


 


        但燈光為何突然轉為昏暗?為何身後腳步聲雜沓而來?




        難道他們──


 


        「我也不真的那樣認為,只是……我很抱歉。」暈眩重重砸下,頓感頭痛欲裂的妳咬緊牙根試圖冷靜、試圖安定越發脫序的心律,卻毫無辦法,而當電梯門開啟,妳喘著氣凝視其中光亮,感覺自己再無任何選擇地使盡全力將她推了進去。「我、妳在一樓等我,我很快就過去了,這次我得……自個去。」


 


        閃爍著時明時暗的視線範圍之中,她的神情看來欲言又止、憂心忡忡,可一瞬又顯得冰冷甚至憤怒,與此同時,白淨臉龐漸漸滲出了血,那讓妳覺得她在責怪妳──理所當然,妳知道這將帶來什麼後果,但妳是在做正確的事,妳拒絕把她拉出電梯與自己並肩作戰,賭無限趨近於零的成功機率,那只會讓所有人陪葬。


 


        恐懼與錯亂交合著築起堅實高牆自四面八方擠壓而來,妳很害怕、妳不想獨身一人面對死亡,但妳不能再一次把她孤伶伶地丟在那裡。


 


        妳絕不能……


 


        「妳要怎麼下去?」


 


        她向前一步,妳隨之退後,更轉過身背對她:「別擔心、對不起、Shaw!沒事的,妳只要下去、門關起來就沒事了,妳得保護好他們,我會想辦法──」


 


        妳會奮戰直到最後一刻,妳會勇敢地面對那些──


 


        「Root!」


 


        就在妳向前邁步當下,伴隨著最為熟悉的聲線,自己名字進入耳裡同時手腕被強勁力道死死攫住,妳下意識想甩開卻無能為力,被迫回身,接著便被猛力扯進電梯之中──重複無數次的殘酷情景再次上演,妳真的慌了,死命地掙扎著想往外跑,但漸次收狹的視線裡並沒有那顆比血液更加鮮紅的按鈕。


 


        電梯門已然闔上。


 


        妳咆哮出聲。


 


        「Root、Root!沒事了!我在這裡、妳也在這裡,沒事了、真的……」




        但另一道聲音壓過一切。


 


        ──「她在這裡」?




        她……在這裡?


 


        真正聽見呼喚同時,耳際轟然作響的槍聲逐漸削弱,而震盪不已的視線隨之回復平穩並且聚焦,腦中某個角落霎時被抽空的妳失重般怔愣片刻,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跪倒,抵在電梯門上的雙手指尖近乎嵌入細窄門縫中,就像要不顧一切將它扳開一般……就像過去那段時間裡不曾休止的噩夢,每一次、每一次都停在這裡,只留下妳與黑暗與沒有後續的──


 


        但這次,這次……那個人從背後牢牢抱住了妳。


 


        「Root、沒事的,我在這裡……別怕、我在這裡,我們都沒事了……」


 


        或許與妳同樣慌亂卻拚命冷靜的熟悉嗓音熨著切實溫度,儘管滿懷擔憂也一次又一次地訴說著安撫話語。妳怔怔望向液晶面板。


 


        ──電梯在下降,並非上升。




        一點一滴將妳拉過現實與故往的交界線。


 


        ──匡噹。


 


        張大了嘴,無間斷地吐著無意義的單詞,任由氣體銳利地來回磨碾著乾涸喉頭,終究回到這個時空的妳算是明白了剛才所發生的一切,於是第一個念頭是痛恨直到此時仍未痊癒的自己,痛恨自己竟然在她面前發作了──因為妳一直……都那麼努力去隱藏這件事──說來有趣甚至詭異,但這是到真正確認Samaritan完全滅亡後才開始產生的症狀。


 


        就像跑一趟哩數未知的馬拉松,妳的眼裡心底永遠只有最終目標,即使途中丟了什麼、暫時偏離路途去找尋,即使那份傷害使器官幾近毀滅,妳仍在絕望以後蹣跚繞回正軌,不知疲倦般地竭力奔跑,直至跨越終點紅線,癱倒瞬間才讓所有深抑苦痛轟然炸開。


 


        在那之後,妳悉心隱藏症狀,不讓夜半猛然驚醒的自己影響到她;妳輕描淡寫,告訴曾擔心過的她,自己心理如何強壯;妳揚起笑容,當她拾起妳無意間落下的叉匙;妳避開所有相似建物,當她問起,只皺著臉說就是討厭。


 


        妳自負地說服自己這總有一天會好的,如果不會,也能瞞著她……直到最終。


 


        但結果,如此失敗。




        因為、看啊,她的反應就像早已明瞭。


 


        「……對不起,Shaw……」


 


        妳輕聲呢喃,那麼久以來,第一次放任痛苦與悔恨碎至地面。


 


        然後拚命催促自己伸出手,覆住她在妳腰間緊緊相握的、彷彿永遠都不會放開的顫抖雙手──妳不知道該道歉幾次才能彌補自己親手刨出的黑洞,因為這所有的所有……無論是不是妳造成的,都讓妳無所適從。


 


        「Sameen。」


 


        那道聲音悶悶的,妳感覺得到她把臉埋在妳的背上,但出乎意料的回應也出乎意料地讓實感更重了些:「……什麼?」


 


        「喊我的名字,不是Sasha也不是Shaw,更不要那些甜膩膩的稱呼,什麼都不要……不、以後還是可以,但至少現在,我只要妳這樣叫我。」


 


        這番話使妳既喜悅又難受,它們各有各的原由,於是一切便複雜得無以復加,而這之中又摻入深沉愧疚──妳想起這一切肇因於那個無聊、愚蠢又毫無意義的實驗,至於起源,就是夜半時分湧入妳心底的不安、惶惑與恐懼,而這些,與實驗本質一模一樣。


 


        ──恐懼──是的,妳知道自己害怕,因為這一生僅僅兩次敞開心扉,但都在另一扇門關上後迎來毀滅性的絕望,妳明白自己對於故事重演的深切恐慌,於是即使她回來了,也迫使自己在感情投放多寡中掙扎斟酌,卻沒想到恐懼與病症相互交織,最終惡化,不知不覺成了最為錯誤的質疑。


 


        這段日子裡,妳曾無數次思考開啟這次實驗的意義何在。


 


        有那麼幾次,妳告訴自己這不過是能夠隨時叫停的遊戲。


 


        「Root,我們……可以想其它方法找到妳的答案,所以……別繼續了,好嗎?對不起,但我知道我沒辦法忘記妳,只會一次又一次地去到妳身邊,無論我成為誰也都是Sameen Shaw,都只願意……和Root在一起。」


 


        但直到此時,才真正意識到這根本不是實驗亦或遊戲,只是貨真價實的傷害──無論如何,她是如此溫柔地縱容妳的任性,只因妳想追尋答案便配合著再次投入另一個身分之中,本不需如此的她做到所有,最終不能繼續的卻是妳。


 


        就連這份真誠請求都太過溫柔。


 


        妳比任何人都明白,她就算再不耐也能完美扮演所有角色,這是為了妳。


 


        ──即使自己過去承受的傷更多更深,也會將妳擁抱,因為她──


 


        「……Sameen……」


 


        當電梯再次開啟,妳低喃著她的名字,抬頭,見到不遠處大門外光亮著的一片蔚藍。


 


        說來可笑,但妳就是在這麼微渺的短暫瞬間明白了自己所追尋的答案,明白了不管有多少可疑因素摻雜其中,都不能撼動那份情感,因為說到底,能使妳稱其為愛的情感,正是由這一路上所有的細小微渺堆積而成。


 


        一點一滴,它們與她慷慨給予的溫暖情感相互交錯,成就了無可質疑的愛,但又何須質疑?妳本該明白的,自己早從遙遠的那一刻起便毫無道理地愛上了她,然後啊,是悄悄進駐妳心底緊抓不放的她使妳經歷那段墜入地獄般的絕望苦痛,卻也是她賦予妳重新爬回世間撐過一切的動力。


 


        並非失去了就再不能存活,但意義終在此時徹底光亮清晰。




        ──這一切沒有她便不可能發生,她的存在就是無可質疑的最初起源──


 


        如今,妳唯一需要的是拋開那份自負,坦誠以對。


 


        於是回身,妳凝望被霧氣壟罩的、自己始終深愛的那雙漆黑眼眸。


 


        「對不起,這麼久以來辛苦妳了,Sameen……妳能陪我……直到我好起來嗎?」


 


        即使知道答案也悄聲問道,這一次,妳知道自己再不需要任何不可觀測的延伸理論支持情感信度,再不需要以任何方式驗證愛的真實虛妄,再不需要一次次在自己創造的矛盾中與整個世界抗衡著高聲辯駁。


 


        妳擁抱最初那刻毫無猶豫的真摯確信。


 


        不管那道本該永遠向前的直線停留也好、改變也好,這全是因為……




        「喂,聽起來像妳好了就要把我甩掉一樣,我拒絕。」


 


        已經數不清多少次,但歷經磨難的她並不就此倦怠、不願放棄,依舊願意待在妳的身邊,然後……無數次、無數次、直至此刻也以最為強大的愛向妳解釋關於愛的一切,而妳終於重新學會。




        「呃、不是、抱歉?我是說……如果妳願意,請跟我一起直到最後。」




        不是她告訴妳的答案,但妳確實從她身上找到解答。




        「誰會在電梯裡求婚啊,妳這呆子……」




        如今,妳只需要將她擁抱。




        「就是我啊,雖然不是在求婚,但我……非常樂意永遠跟妳綁在一起,Sameen。」


 


        「……誰管妳樂不樂意,妳早就跟我綁在一起了。」 




        ──只需要邁步向前。








///


 


 


 


        妳在回歸正常生活的第五天,終於決定要與Root討論並安排就醫日程,也終於忍不住問她是不是在勉強,究竟找到答案沒有。


 


        那時的她戴著眼鏡,正專心致志地對著新買的全自動咖啡機研究它的說明書,基本上就是沒聽到妳在旁邊問啥,於是妳無聊得把她以前用過的所有假身分都翻出來,唱名般地全喊過一次,直到最終,才無可奈何地喚了聲Root。


 


        「嗯?」


 


        好歹是被搭理了,妳嘆氣,啜了口非常失敗的泥渣咖啡:「所以說,妳找到答案了嗎?」


 


        她則摘下眼鏡,甜甜地對妳笑了。


 


        妳知道這代表什麼。


 


        「妳就是答案,Sameen。」


 


        卻沒想到是這種答案。說真的,聽起來非常敷衍又有夠模糊,甚至有那麼點像戀人間的虛應故事。但妳知道Root不會這麼做……至少不會對妳這麼做,而且那是她的答案,至少她找到了,所以妳對此毫無怨言。


 


        畢竟……即使妳與她相識以來繞過幾百個圈,最後又繞了這麼一大圈,但她那麼情真意切地喊著的仍然是妳的名字,專注且炙熱的眼裡依舊從一而終地只有妳的倒影──那場笨蛋實驗確實證明了些什麼……譬如,妳始終明白的事。


 


        所以妳除了擁抱與親吻,再給不出其它回應。


 


        因為那和妳的答案如出一轍。


 


        而除她以外,世上再也沒有能讓妳這麼想的人了。


 


        ──再也沒有。












- - - - -


「喚我的名,當你獨自一人,就喊我親愛的然後說我愛妳~♪♪♪」


「……我全身上下都在說只有嘴不說耶」


「嘎喔喔吼吼吼--」


「好好好我愛妳我最喜歡妳了」




解:穿著恐龍裝的Root在生無可戀的Shaw旁邊亂唱歌,Shaw最後萬分無奈地拍拍Root的頭




根根適配各大玩偶裝。


愛情總是使人白眼三千無可奈何又毫無辦法地柔軟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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